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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隔壁病房的少女,她便下床找了過來。
「瑛祐呢?」
「他太累了,我讓他在我的床上先睡着了。」
鈴音抿了抿唇,已經記不清自己今天說過幾次這樣的話:
「抱歉……」
伊原搖搖頭,走到沙發前,在瀧野之前的位置坐下。
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很少,尤其是在變成現在這樣的關係之後,彼此都沉默了一會兒。
夜已經深了,窗外的北海道之都也漸漸沉寂。
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鈴音,「伊原老師。」
「嗯。」
她爬下病床,對着沙發上的女人深深一躬。
「救命之恩,鈴音萬分感激。」
伊原也沒有太意外,只是平靜地點了下頭。
「嗯。」
「如果不是伊原老師,鈴音就算沒被凍死,也會留下一身後遺症……」
鈴音停頓了一下,「我想報答伊原老師。」
伊原笑了笑,「是嗎。」
「是的。」
鈴音點了下頭,認真地看着她,「伊原老師有什麼願望,鈴音都可以答應。」
「不用這麼客氣……」
「——是任何願望。」
「……」
鈴音望着她,刻意補充了一句:「也包括瑛祐。」
伊原立即沉默下來。
「任何願望麼……」
「是任何願望。」
鈴音用肯定的語氣再次強調,甚至想主動提醒她往那個方向考慮,但還是忍住了。
伊原望了她一會兒,似乎也在猶豫着。
「那……我希望鈴音靠近一點,來傾聽我的願望。」
鈴音點點頭,往沙發那邊走近了一些。
「再靠近些。」
她又邁了兩步。
「再近一點。」
「……」
望着就在面前的伊原,鈴音有些猶疑,「沒關係嗎?」
她眉眼一彎,「如果有問題,我會先逃開的。」
既然她都已經這麼說了,鈴音也不再拒絕,看着她的眼睛,又走近一步,雙腿幾乎已經抵上她的膝蓋。
「伊原老師,你的願望是什麼?」
已經貼近到這種距離,伊原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露出難以忍受的神情,反而微微張開雙臂。
「我希望鈴音能抱着我。」
「……」
鈴音張了張嘴,「什麼?」
「你沒有聽錯,我想讓你抱着我。」伊原對她緩緩點頭,「這就是我現在的願望。」
「伊原老師的『心病』……」
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下午短暫醒來時所見到的情景,「難道……」
「沒錯。」
伊原笑了笑,「那種奇怪的感覺,好像突然就消失了。」
「不……我想,是伊原老師自己克服了那種心理陰影。」
「雖然難以形容,但我也是這樣認為的……」
她看着鈴音,手又張開一些,「可以嗎?」
鈴音不再遲疑,伊原也站起身,穿着病號服的兩人擁抱在一起。
「謝謝……」
她們說着,將彼此擁抱得更緊。
「謝謝。」
鈴音閉着眼,腦袋埋在她胸前,一種難言的感覺在心底翻湧;
伊原低頭看着她,感受着她那從緊繃到漸漸放鬆的身體,困擾兩三年之久的「詛咒」終於煙消雲散,心中縱有輕鬆,也還有揮之不去的茫然。
誰也沒有喊停,也就都沒有鬆開手,兩人在擁抱里默默整理着心緒。
「瑛祐說……鈴音是因為有心事,才會在滑雪的時候走神,發生事故。」
「……嗯。」
鈴音點了點頭,在她胸前悶聲回應。
「鈴音這幾天一直魂不守舍的,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。」
「很重要……」
「這是我的一點經驗之談:如果怎麼樣也想不明白,說不定是因為那件事不是現在的鈴音可以獨力解決的。」
「……」
鈴音抿了抿唇。
伊原低垂着眼,輕撫她的背:
「一個人就算有經天緯地的才氣,也還是會有躲避不了的苦惱。因為每個人都有私心,人與人連接在一起的,私心總有無法重疊的地方。」
她終於鬆開懷抱,「如果是牽扯到瑛祐還有我們的問題,鈴音一個人是想不明白的。」
「……」
鈴音緊咬着嘴唇,盯着她身上的條紋病服,還是開不了口的樣子。
伊原也沒有勉強,該說的都已經說了,接下來是她自己消化的時間。或者說,她所糾結的大概也不是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,只是難以開口罷了。
只開了一盞燈的高級病房裏,分開的兩人又都坐到了沙發上。
電子時鐘跳動着,歷經二十四小時,紅色的數字終於再次全部歸零。
「伊原老師。」
「嗯。」
「你想和瑛祐結婚嗎?」
「……」
伊原先是無言,過了幾秒才說道:「對我和瑛祐來說,婚姻已經只